“陳蔡之厄”是比喻旅途中遇到食宿困難的成語,此典的主人公是孔丘,發(fā)生的故事與淮南有關(guān)。
公元前496年,孔子55歲。為實現(xiàn)其政治理想,孔丘開始了周游列國之旅,先后去過衛(wèi)、曹、宋、齊、鄭、陳、蔡、楚等國,歷時14年,直到68歲才重返魯國?鬃舆@一路上發(fā)生了無數(shù)的故事,形成了不少成語典故,比較常用的四字句成語就有“指點迷津”“招搖過市”“喪家之犬”“誨人不倦”“樂以忘憂”等等,非四字句成語還有“四體不勤,五谷不分”“往者不可諫,來者猶可追”“名不正則言不順”等等。后來,“周游列國”本身也被用作指代走遍天下的成語。
相對來說,“陳蔡之厄”之典比較生疏,雖為成語,但不常用。
《史記·孔子世家》記錄了孔丘遭遇陳蔡之厄的全過程:公元前493年,在吳國幫助下,“蔡遷于州來”。公元前491年,“孔子自陳遷于蔡”,此后在蔡國常住。同年,蔡國發(fā)生政變,“蔡昭公將如吳,吳召之也。前昭公欺其臣,遷州來。后將往,大夫懼復(fù)遷,公孫翩射殺昭公”。次年,孔子短暫離蔡,先是“自蔡如葉”(今河南省葉縣)。不久“去葉,反于蔡”。公元前489年,“孔子遷于蔡三歲”。那一年,“吳伐陳,楚救陳,(楚昭王)軍于城父(今亳州市譙城區(qū)城父鎮(zhèn))”。
楚昭王“聞孔子在陳蔡之間”,于是派人禮聘孔子,孔子隨即動身。當(dāng)時陳是楚的盟國,國都即今河南省周口市淮陽區(qū);蔡是楚的敵國,國都即今壽縣戰(zhàn)國壽春城遺址。陳、蔡兩國關(guān)系并未受到楚國影響,因距離不遠,互相之間交往很多。聽說楚昭王要請孔子,陳、蔡兩國的大夫們謀劃說,孔子是賢人,他所諷刺抨擊的都能切中諸侯的弊病。如今他長久滯留在陳、蔡之間,我們的所作所為都違反了他的想法。楚國是大國,前來聘請孔子,倘若孔子在楚國發(fā)揮作用,將來我們就都危險了。于是,兩國大夫“發(fā)徒役圍孔子于野”。
孔子被圍后,無法行路,糧食斷絕。隨從弟子們也都疲憊不堪,甚至餓得站不起來,但孔子仍然堅持講習(xí)誦讀,演奏歌唱,傳授詩書禮樂,毫不間斷。后來,孔子“使子貢至楚。楚昭王興師迎孔子,然后得免”,此即“陳蔡之厄”的全過程。
從《孔子世家》敘述的情況來看,從公元前491年至前489年,孔子前后居蔡3年,雖然短暫出行一次,但主要還是在淮南地區(qū)生活。
錢穆《先秦諸子系年》對孔子的“陳蔡之厄”表示質(zhì)疑,有三篇短文說到此事!犊鬃釉陉惤^糧考》否認(rèn)陳、蔡大夫相謀“發(fā)徒役圍孔子于野”,認(rèn)為孔子是在旅途中突遇兵災(zāi),因而斷糧;《孔子至蔡乃負函之蔡非州來之蔡》否認(rèn)孔子居于淮南。蔡國遷都州來后,楚國將沒有隨遷的蔡國百姓強制遷到負函(河南省信陽市),使他們與故國完全隔離;《楚昭王興師迎孔子辨》直接否認(rèn)楚昭王在城父迎孔子事,認(rèn)為是后人臆說。
《先秦諸子系年》所引觀點主要來自崔述、江永、潘維城等人,他們在清代開疑古思潮先河,但錢穆對孟軻《孟子·盡心下》“君子之厄于陳蔡之間,無上下之交也”卻引而未述。
查看地圖,陳與州來之間的直線距離是200公里,陳與負函之間的直線距離是250公里。而負函只是楚國的一個小地方,連《中國歷史地圖集》都沒有標(biāo)注,更不至于有蔡國大夫級別的官員在此管理楚國小地方。
另外楚昭王當(dāng)時還在城父。陳在城父正西100公里,州來在城父東南120公里,如此的話,“君子之厄于陳蔡(兩國)之間”還能成立。而負函還在陳的正西偏南方向200多公里,已經(jīng)深入到楚國境內(nèi),如果硬要說是“陳(國)蔡(地)之間”,怎么看是怎么別扭。
孟子又說,陳蔡之厄發(fā)生的原因是“無上下之交也”,意思是孔子與陳、蔡兩國的君臣沒有交往,因此大家對孔子產(chǎn)生誤解,于是謀劃了“圍孔子于野”的“陳蔡之厄”事件。可見《孟子》是將“蔡”之所在直接指向建都州來亦即淮南的蔡國。
筆者以為,孟軻對孔丘的儒家思想既有繼承,又有變革,其生活時代距離孔丘不到200年,對孔丘的生平應(yīng)該比包括司馬遷在內(nèi)的后人更為了解,其所述應(yīng)該更為接近真實?浊鸫_實是從淮南出走后,在陳、蔡之間遭遇了陳蔡之厄。(周強)